第308章 风气

    第308章 风气
    其实这於礼不合,道德是做给人看的,礼数不周全还不如不做。
    高殷昨日才死了弟弟,今日又和妻子混在一起,虽然还不是正式的服丧期,但传出去,多少也会有损名声。
    若陪伴之人是郑春华这样的世家之女,多少都要劝諫一句,高殷也就欺负突厥人不太懂这个,他现在迫切需要发泄鬱闷的情绪。
    一曲终了,只剩下两道喘息,高殷拍打著肚皮:“你饿了吗?我有点,还没用膳吧。
    ”
    郁蓝拨开他的手:“先洗澡吧,我的头油了,又痒。”
    “別洗,待会我让膳房的人来拿,用来炒菜正好。”
    郁蓝气嘟嘟地拍了他一把,高殷毫不客气地还击回去,打得郁蓝潮红难褪。
    闻讯而来的婢女难掩笑容,郁蓝唻了她们一口,自己匆匆穿衣。
    早期游牧民族一般都有很强的游牧习气,不仅在於穷山恶水出刁民,苦洼地出来的战斗力强,而且因为环境险恶,大家必须抱团才能生存,导致所有人都要出力,而领袖也享受不到哪里去,有很强的家族属性。
    数百年后出现的金国女真人就是一个典型,在宋朝那边的记载里,记录了金国贵族们做决策的时候,一般是先听小贵族的意见,大贵族们集中討论,最后商討出一个共同的结果;有时也会选择在河里,一边互相搓澡背,一边討论军国大事。
    女真百姓杀鸡,能请上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吃饭,之后宋金缔结盟约,阿骨打也请宋便吃饭,宋使发现端菜的居然是阿骨打的妻妾。
    后来的金太宗有一次私自从国库里拿二十匹丝绸给妻妾做衣服,就被女真大臣们打了二十军棍。
    这些都是因为早年部落制度留下的风气,后来进入中原,学到了汉人的套路,这种淳朴的氏族思想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。
    这个时候的突蕨人也是一样,正是这种为了生存优先於战斗力,进而各方愿意妥协、
    达成一定平等的政治生態,让游牧民族在早期得以合理分配战利品,就此保证了进取的积极性,迅速扩张版图。
    体现在郁蓝身上,就是婢女们虽然出身卑微,但跟她久了,也如同异父异母的亲姐妹,主僕的属性没有中原那么深刻;在她们面前出羞,自然不好意思。
    “我问问父皇,是否可以在鄴都安置两千人。”
    高殷抚摸郁蓝的发梢:“白马那边再放个七千人,也快过万了,我给他们弄额外的编制,同样入我八旗。”
    郁蓝压不住嘴角,高殷並不排斥她这个境外势力的帮助,是一个好现象。她在齐国的话语,也会因为军队而更有分量。
    两人洗浴完毕,出来时已经备好了膳食,这次的检查严格许多,不仅医生会检查成品,而且还有和贵人们同龄甚至更幼小的宫人在等候试吃。
    若无事,对她们而言也算是福利,还能在太子跟前露脸;若有恙,那家里人也能得到抚恤金,所以不少宫人都跃跃欲试,希望能得到这份差事。
    之前的典膳郎、司也都已经被撤职,因为他们的不忠诚,高殷险些丧命。
    换掉的这些宫人,本来也该由宫中补充,高殷觉得不妥,怕太后也掺沙子,因此委託母后和良娣,从她们家族內寻找合適的人选入宫当差,不少郑氏族人就此进入东宫,成为太子的臣属。
    郑春华早早在这恭候著,等太子和妃就席主位,便起身使用礼器为二位斟酒,象徵性的做完服务后,回到自己的位子上。
    作为未来的最高统治者,高殷的物用都和普通人不同,何时饮酒、用餐,都有著严格规定,舞姬和乐伶自屋外涌入,准备开始表演,一旁的典膳郎和司则观察高殷和妻妾们的举动,若有失礼之处,出言劝諫乃至上奏天子也是他们的职责。
    再好看的舞蹈,天天看也会厌倦,而且这时候的娱乐和后面差得太多了,对高殷来说没什么衝击力,因此高殷挥手:“不需要奏乐。”
    西河王新丧,这符合礼节,臣下会意,示意舞姬退下。
    三个年轻人沉默地吃喝著,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聚在一起用餐,两女要精诚合作,
    一起支撑太子,但这时代的妇妒风气,隱约將气氛渲得诡异,平静的郑春华与时不时呵气的郁蓝,高殷简直能看到从两女的眼中跃出电芒,在自己的眼前擦碰出火苗。
    “把刘逸也叫过来,一起用膳。”
    看热闹不嫌事大,高殷当机立断。反正这种事情也瞒不住,还不如一起爆了。
    这招倒是有奇效,对刘逸本人来说,可以同眾大妇一同用膳,是正式承认了她作为高殷的妾室,她自然喜不自胜,对妃和良娣百般奉承;
    而郁蓝和春华见到刘逸这个样子,也不好在出身低微的下妇面前表现出不和睦的態度,显得自己没有肚量。
    加上高殷要杀人的眼神,弹压住了郁蓝的骄横,郑春华颇懂调节气氛,时不时和刘逸搭话,几人其乐融融,倒有了几分琴瑟和鸣的样子。
    最终,高绍仁的死因,对外宣称是突发疾病,不久寻,丧葬典礼选在了七月二十四日,绍仁死亡三日后。
    虽然是祭祀死人的礼仪,但操办的毕竟是活人,它的最终目的,还是確定还活著的人们之间的关係,从而间接构成家庭最基本的父子夫妻兄弟等关係,最终確定九族亲疏,乃至君臣等级,从这个角度来说,也和孝道一样,是王权的延展方式之一。
    因此五服原本只是丧服的五种等级,继而发展成了宗族血缘亲疏远近的標准。
    高洋身穿齐衰服,原先他该著大功之服,不用孝杖,然而他实在悲痛,因此提了一级规格:身著用粗布製成的上衣和下裳,缝住衣边,头和腰缠绕牡麻带,丧冠用布做冠缨手持桐木孝杖,为绍仁服丧一年。
    至於没穿戴到最高级的斩衰服,则是因为一些政治上的暗喻:斩衰服是最高等级的丧服,代表著死者是该生者最亲近的人,比如父亲对嫡长子就能穿斩衰,换言之,若是高洋穿斩衰,则有著他属意西河王绍仁为继承人的意思,可能引来流言语。
    若是高殷死了,那高洋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穿斩衰。
    而高殷穿的就是最高级的斩衰服,用最粗的麻布作成,不缉边,称斩,当胸缀有长六寸、宽四寸的麻布,称衰。
    这种刻意保留的粗糙感,正是为了强调服丧者最强烈的哀痛之情,以至於著装潦草而不自知,一看就知道是受死者影响最大的那个人,很有一种为了迎接贤士出门时忘了穿鞋,光脚跑出去的意思。
    这虽然在仪礼上不合,然而知晓西河王真实死因的人们,都知道其中內意,某种意义上,西河王就是做了太子的替死鬼,这番操作证实了他们的论断,而大部分百姓並不能看出来,只觉得太子的確是纯孝至情之人,对庶弟依然使用了最高的规格。
    此前,高洋为四子的死亡三日不朝,皇太后娄昭君、皇后李祖娥、皇太子高殷並为西河王致哀。
    根据齐国的规定,国家借给一面白鼓,在西河王的丧礼上使用,並为其树立白绢扎成的凶门、横木製作的柏歷,以及纸扎的精灵方相,用来驱除亡者通路上的鬼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