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6章 阵斩

    第216章 阵斩
    “齐军在叫阵,当出战否?”
    宇文邕又听到下官请示,心里顿时不悦。
    田弘都折了,难道还上去继续送命?
    小將们愿意,宇文深更是义愤填膺,要亲自把弟弟夺回来,宇文邕好说岁说才拦住。
    “关门据守,今日不战!”
    一声令下,周军著气,在齐军的奚落声里关上城门。
    宇文邕並没有驻扎在玉壁城內,而是在玉壁以东的坞壁中选了武城,亲自镇守於此,周军分批派驻进周围的薛家堡、郝壁、胡家堡、乔薛堡等地,这样齐军攻打起来,也更加困难。
    见周军装乌龟,齐军说著晦气,回到了营里,没有了谩骂,周军略微轻鬆了些。
    別让他们越过国界,就是胜利。
    但很快,齐军再次出现,这次他们取出了两样东西一一锁著男性焦黑骷髏的十字木桩,以及一副甲胃。
    十字木桩上掛著牌子,点明骷髏的身份是龙头防主郑伟;
    而申胃,周军有人认识,是雁门郡公干弘的鎧甲。
    齐军叫囂著、羞辱著、谩骂著周国的一切,但始终没迎来对等的还击,周军惶恐的凝视那两样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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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至此,他们对齐主亲征的消息,深信不疑。
    “休出城门!”
    宇文邕连下三道死命令,甚至命人锁住城门,压制住了部下们的鼓譟。
    那可是齐主啊!你们怎么敢的?
    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心里想著齐主到底什么时候,会以怎样的形式进攻。
    “杀!”
    谷口高坡上,斛律光勒马,盔下双目眯成细线,手中小旗挥出罡风。
    无数齐军士卒自幡下涌出,源源不绝地冲往前方谷道,此地狭窄得像是被巨斧劈开的裂缝,突破这道防线,柏谷城就近在眼前。
    远处的周兵还算镇定,主將薛羽生却已成为热锅上的蚂蚁,大名鼎鼎的斛律明月前来攻打,让薛羽生有一万个守不住的信心。
    他极力压制颤抖的声线:“齐军有多少?”
    传令兵回报,只言人山人海,无尽的铁兜整:“看不真切,大概、可能预计超过万人。”
    薛羽生猛地惊颤,得亏將官扶住,才没跌倒在地。
    他顾盼左右,委屈巴巴:“齐军势大,如之奈何?”
    这应该是他的职责,此时拿来问诸將,將校们面面相,心里再无战意。
    薛羽生是薛氏族人,同样因为宇文善宠於普公眼前而得到拔擢,周国也知道他没什么本事,派了开府曹回公来辅佐。
    而今曹回公点起兵马,在城外与齐军交战,主將却在城中说这种丧气话,实在让人心寒。
    周兵当在城內坚守,但柏谷城位落石山,周围多绝险之地,石城千仞。齐军行进路线上,就有一处泽谷口,东西两侧有深三十米的沟壑环绕,十分险要,因此曹回公与权严选择此处阻碍齐军,前段设置石封锁谷口,“曹”、“权”大旗插在谷道中段,长矛如林鹿角如枝,四千周兵严阵以待,上方山谷还有弓弩手予以支援。
    曹回公是开府將军,全称是驃骑大將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整个周国的开府编制就只有二十四个,在职级上,曹回公是周国排名前二十四的大將。
    然而齐国强於周国,斛律光又是齐国此时的前五之將,將来的第一。
    因此即便曹回公据守险要之地,但斛律光的指挥艺术仍令他难以抵御,齐军不急著前进,被部署为线性阵型,弓手和骑兵位於左右两侧,持刀盾的重装步兵居中,缓缓向前推进,清理前方路障。
    当敌军守在优势地形阻碍己方时,要比对方更沉得住气,解律光不以速攻为主,反倒比周军还要缓慢,步卒除了清扫路障,还有些许专门负责防御,掩护己方弓箭手对敌方射手还击,且时不时停下整理队形,以免陷入混乱。
    这种打法能將损失减到最小,以齐军的素质和装备,周军又无法阻止,齐军始终保持著一定的速率,破坏周国的防御。
    山谷有风,此刻风向对齐军有利,斛律光命人拿出酒油,泼洒於地,又发射火箭,顺著风势焚烧掉鹿角。
    以此为契机,周兵阵线出现些许混乱,某处的防御略微薄弱了些,如果再多十数息,就会被填补上。
    但人跟人之间的差距,比人跟狗都大,斛律光时刻盯梢战场,发现这一幕后迅速挥旗,瞬息之间,前方齐军就开始执行战令,步兵陡然加速,冒火冲入战场,用身躯为后方挤开一条通道,全然不顾自己被火焰燎烧。
    齐军弓手也加大力度,短时间內將周兵压得抬不起头,他们的付出得到了回报,骑兵迅速突入,將周军与防线都撕开了口子,以此为契机,齐骑踩踏著同僚与敌血,向周人展示自己强大的战力。
    “曹將军!齐军攻势太强,不如回城据守!”
    权严劝说,曹回公思考数个呼吸,果决道:“此时撤退,我军必被追击,需要挽回局面,才好徐徐退军。”
    说完,他提刀上马,周军陷入苦战,为了提振士气,曹回公亲自上阵,率领亲兵阻遏齐骑。
    见此情景,旁边的斛律羡纵马出战:“请兄长为我掠阵。”
    斛律光点头,斛律羡同样一骑绝尘,带著滚滚囂烟奔赴前线战场。
    此时战况仍是平分秋色,周军虽然陷入劣势,但仍能坚守,甚至曹回公来到前线亲战之后,的確激励了士兵,將战线小小地推了回去,但也仅此而已。
    通常来说,很少有人会在斗將的时候放冷箭伤人,这倒和仁义道德没什么关係,纯粹是斗將中身形变换,不敢確保射中敌將,若是射到自己人了,那多尷尬。
    不过凡事总有例外,斛律光恰恰是不怕尷尬的神射手,曹回公也许听说过解律光落雕都督的名號,也许没有,对解律光而言,箭下亡魂的思想不重要。
    若是单打独斗,曹回公或许不输斛律羡,但此刻是战阵,他的勇武能振奋己方士兵,也就同样会被斛律光所看见。
    斛律光將指挥权交给副將,自己换上普通土兵的战甲,悄悄来到前方,似乎只是不起眼的弓手的一员。
    但当他举起弓矢那一刻,时空就不普通了,剎那间,曹回公脖颈处偶然露出的鎧甲缝隙就插入了一箭,曹回公本能地要夹住箭矢,兜整边缘切入箭杆有多深,那箭头的尖就將他透得有多狠。
    完了。
    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,曹回公就换了一个视野,仿佛在半空中看见自己中箭摔落、士兵大骇、军队溃散的样子。
    曹回公最后看到的风景,是斛律羡笑著砍向他的面颊,脸上吃痛、腥味扑鼻,隨后天旋地转,一切都浸入了黑暗。
    齐军稳定地挥舞兵器,趁著周军还沉浸在主將被阵斩的惊讶中,收割他们的生命。他们甚至没有欢呼和激动,仿佛这只是例行的公事。
    曹回公一死,剩下的將领顿时压不住局面,在齐军毫无感情、全是技巧的稳定杀时,最前线的周军们忍不住看向將领,希望他们能力挽狂澜,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和身后的同僚已经隔了一段距离。
    权严见状不妙,已经带领自己的亲兵向柏谷转进,留下不明就里的前线土兵。
    “败、败了!”
    有周军忍不住喊出这句话,给眼前的局面定性。
    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,本能指导著周兵放下武器,跪地投降,不遵从本能的人则弃戈逃窜,背向齐军,甚至边逃边脱甲胃,只希望能够减轻更多的负担。
    曹回公的亲兵为主帅报仇,仍在死战,虽然没什么用,但也多少阻碍了齐军的进路。
    少许幸运的齐骑衝锋过快,跑到了最前线,看著前面无数背对著自己逃跑的周兵,他们心里乐开了,感谢周將的馈赠,眼前一个个悦动的人头,都是自己鲜活的军功。
    交战变成了杀戮,而杀戮又成为游戏,齐军张狂的大笑,成为无数周人日后挥之不去的噩梦。
    “快、快开城门!”
    权严满头是汗,狼狐地逃回柏谷城,城內守將大惊,连忙迎他入城。
    “城外—..”
    “败了!曹开府被斩,齐军马上就要过来了!『
    此起彼伏的惊呼响起,眾人面面相,仿佛从各自的脸上看到了死相。
    然而大家都不想死,没有一个人想。
    “够了!”
    薛羽生来回步,焦躁不安,他大喊出声,忽然停住,对著眾將大喊:“此城虽险,但士兵不足以抵抗齐军,敌將还是那个解律明月!”
    “你们坚守在此,我去玉壁那边搬救兵,守上五日——-不,三日,我一定会率兵回来救援的!”
    薛羽生说著,马上带著权严离开,將领们想阻止,都被薛氏家兵拦住。
    一个时辰后,齐军的旗帜涌现在柏谷城眼前,而柏谷城门大开,一副喜迎王师的样子。
    “难怪一路再无敌手,原是敌將逃走了啊。”
    斛律羡双臂抱胸,呵呵笑著:“真不经事,也好,白得一城,全是仰仗兄长的高超弓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