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1章 解忧神水
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芽儿的“解忧神水”似乎真的起了作用。第二天,当唐冥推开门时,发现门口竟排起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小长队,都是些和芽儿一样穿著朴素、面带愁容的街坊邻里。他们看著解忧小铺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希望。
    “神仙……听说您这儿的水能解忧?”一个抱著孩子的妇人小心翼翼地问。
    唐冥看了一眼她怀里那个面黄肌瘦、连哭闹都没力气的孩子,点了点头:“暖心白水,一天一碗。能治,饿。”
    那妇人怀里的孩子已经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,一双大眼睛空洞无神,连哭的力气都快没了。她看著唐冥,眼神里混杂著最后一丝近乎绝望的期盼。
    周围的街坊邻里也都屏住了呼吸。
    芽儿娘的愁病是心病,神仙用了个巧法子,大伙儿信。可这飢饿是实打实填不满的肚子,是会要人命的。一碗白水,怎么治?
    唐冥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,他看著妇人重复了一遍:“能治。”
    妇人颤抖著从怀里摸出了一枚她身上仅剩的铜板,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那张金丝楠木搭成的“桌子”上。
    唐冥收下了那枚铜板,然后转身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开水递给了她。
    妇人接过碗,手足无措。孩子已经饿得迷糊了,根本喝不下去。
    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:
    “这……怎么治啊?”
    “神仙怕不是在开玩笑吧?”
    唐冥没有理会这些议论,他拿著那枚还带著妇人余温的铜板转身走出了铺子。
    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,他径直走向了街口那家生意最好的包子铺。
    包子铺的胖老板正忙得满头大汗,当他看到唐冥朝自己走过来时,手里的麵团“啪”的一声掉在了案板上。他的脸瞬间白了。
    完了。
    这位活祖宗是来找自己算帐的吗?是因为自己那天把他和仙子给赶走了?
    胖老板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战,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自己被沉江餵鱼的一百种死法。就在他准备跪下求饶的时候,唐冥站定在了他的摊子前。
    他將那枚铜板放在了油腻的案板上:“一个肉包子。”
    声音不大,却让整个包子铺连同半条街都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    胖老板懵了,他看著案板上那枚孤零零的铜板,又看了看唐冥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,大脑彻底当机:“神……神仙……您……您这不是折煞小的吗?您想吃包子,別说一个,就是把小店搬空,那也是小的的福分……这钱,万万使不得啊!”
    “买卖。”
    唐冥只说了两个字,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那枚铜板:“一文钱,一个包子。”
    胖老板快哭了。一个肉包子卖三文钱,这是整个清河郡雷打不动的价。可现在,他敢说一个“不”字吗?他毫不怀疑,自己只要敢多说半个字,明天清河郡就再也见不到他这个胖子了。
    “是!是!”胖老板点头如捣蒜,他手忙脚乱地从蒸笼里捡了一个最大、肉最足的包子,用油纸包好,双手颤巍巍地递给了唐冥。那姿態,不像是在卖包子,像是在上供。
    唐冥接过了包子,然后转身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走回了自己的铺子。
    他將那个还滚烫的、散发著诱人肉香的包子递给了那个已经彻底傻掉的妇人。
    妇人呆呆地接过了包子。她怀里的孩子闻到了肉香,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於亮起了一丝光。孩子张开小嘴,狼吞虎咽地將那个比他脸还大的包子一点一点啃食乾净。吃完,他打了个饱嗝,脸上终於有了一丝血色,靠在母亲怀里沉沉睡去。
    妇人哭了,她抱著睡熟的孩子对著唐冥就要跪下。
    唐冥却指了指她空空如也的手:“治好你孩子飢饿的,不是我。”
    “是你自己挣来的那一文钱。”
    妇人愣住了,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。他们看著唐冥,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枚准备用来“买神水”的铜板,一瞬间,许多人的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。
    人群渐渐散了。那些真正走投无路、指望神仙救命的人留了下来,而那些只是想一文钱来求个心安、占个便宜的人都默默地离开了。
    铺子门口瞬间冷清了不少,可留下来的人眼神却变得无比虔诚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一整天下来,解忧小铺生意不算好,总共也只卖出去了十几碗“暖心白水”。
    唐冥用这十几文钱解决了一个老汉过冬的柴火问题(让他自己去捡,唐冥付钱给柴火的主人),为一个穷书生买了支新毛笔(因为旧的已经禿了),还为一个姑娘赎回了她当掉的唯一的银釵。
    他没有动用任何超出凡人范畴的力量,只是像一个最精明也最古怪的商人,做著一桩又一桩看似亏本却又蕴含著某种奇特道理的“买卖”。
    傍晚,夕阳的余暉將整条西街染成了温暖的橘黄色。
    唐冥和林霜坐在门槛上,唐冥的手里握著今天最后剩下的一枚铜板,这是他们的全部家当。
    林霜没有看那枚铜板,她只是看著唐冥的侧脸,看著他那双映著晚霞的眼睛:“你把整条街的生意都搅黄了。”她的嘴角带著一丝笑意,“那些卖柴的、卖笔的,还有当铺,今天一定很清閒。”
    “我只是让钱去了它该去的地方。”唐冥掂了掂手里的铜板,“这叫,盘活。”
    林霜被他这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逗笑了。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西街的寧静。
    一个穿著綾罗绸缎、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铺子门口,他看到唐冥和林霜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,“噗通”一声就跪了下来。他的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,声音带著哭腔:“神仙!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!”
    管家跪在地上,额头死死抵著冰凉的青石板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我家小姐,是……是咱们清河郡,县尊大人的独女!”
    此言一出,巷口那几个还敢偷偷窥探的脑袋,瞬间缩了回去。
    县令,那可是清河郡真正的天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