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5章 情深缘浅

    今日不是初一十五,故而只有清早有香客前来上前,到了半晌午,除了三两僧侣,便再没其他人。
    松蓝奉命,將裴北北安置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歇下,又暗中派人监视,不许她踏出一步。
    这才步履匆匆地往虚空大师的禪房赶。
    祁西洲已经候了小半个时辰,虚空大师这才不紧不慢地推门而入。
    见到祁西洲,虚空平静的眸子竟是猛地缩了缩。
    他难以置信的又盯著祁西洲看了好一会。
    但不论左看、右看,上看、下看.......
    他与许知意那一条淡淡的姻缘线都不见了!
    做了那么多努力,终究是坳不过上天註定吗?
    许知意猜的不准,她的前世,祁西洲並没死,而是被皇帝身边的隱龙卫救下,秘密送到了法华寺。
    定安侯府的那场大火,映红了京城的半边天。
    可惜,当时的祁西洲昏迷不醒,对此毫不知情。
    冤魂久久不散,六月的天,竟是飘起了鹅毛大雪......
    只是,虚空也欠著人情,並非他悲悯眾人,才要逆天改命,实在是这人情,也是他的劫数。
    可,给他这恩情的人已经死了,她一生无子嗣,只有个相依为命的小丫头,却又不是亲生。
    事事有因必果,轮迴之间,谁也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。
    虚空大师早已看破红尘,遁入空门,可他依旧也有自己的因果和报应。
    那女子死得太突然,他才测算出劫数,甚至来不及出手阻拦,便传来了噩耗。
    丧礼上,虚空一眼就看出缩在墙角的小丫头命格不凡,但却得经歷一次涅槃重生,一切方可回归正途,包括他的命运。
    明明之前那次在山上,祁西洲与她之间是有姻缘线的,极浅。
    时隔两月,竟消失无踪。
    所以,他们註定是无法廝守一生的人,不管轮迴几世,结局都是一样。
    见虚空大师难得发呆,祁西洲略有不解,低咳两声提醒他。
    “虚空大师可是有心事?”
    虚空回神,念了句阿弥陀佛。
    “这回瞧著倒是气色颇好,老纳给你的平安符可有时常带在身上?”
    “从未离身。”
    祁西洲將平安符取出,只一眼,便又宝贝似的塞回去。
    “我今日前来,是想再討枚一样的,王妃的那枚送人了。”
    虚空大师斜睨他一眼,语气颇为不耐烦。
    “老纳赠的那串佛珠不与这个强?你今日带上山的女子就是新纳进门的侧妃?此女怨气颇重,性子执拗,身上还染著人命,你要当心。”
    祁西洲淡淡一笑,自顾地倒了两盏茶。
    “她不过就是棋局上的一枚棋子,待引出身后之人,这枚棋便可废了。”
    虚空又朝他的脑袋看了好一会。
    龙气旺盛,是要登顶之兆,就是可惜了......
    “听说那丫头病了?明日老纳隨你一同下山,之前让她抄写的经文倒是遣人送来了,只是不知如今身上的戾气可有消散。”
    他似在商量,又似在自言自语。
    祁西洲默了默,终究没忍住,开口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那个问题。
    “虚空大师,我与她......最终会是什么结局?”
    虚空闔眸,任茶汤的清香在口腔瀰漫,最终化为一声嘆息。
    “情深缘浅!”
    祁西洲的眸子跟著沉了沉,撑著头,盯著窗外的银杏树。
    “可若是我执意不放手呢?”
    “没用的,这样的执念不止会害了你,更会害得她百年后无法轮迴转世。”
    祁西洲执拗起来,真是让人恨得牙根痒。
    “你很清楚那位置儘早是我的,到时我有龙气护身,难不成还护不了心爱的女子?”
    虚空大师闭著眼,懒得搭理他。
    天色慢慢擦黑,有小僧人提著食盒来送晚饭。
    “大师,那位女施主不肯用饭,还將食盒里的东西全部砸了,还要再送吗?”
    虚空朝祁西洲努努嘴。
    “问他,人又不是老纳请上山的,摔坏的东西记得让他照价赔偿。”
    瞎忙一天,此时肚子饿得咕咕直叫。
    虚空嘀咕了一句,“整日里肚子没油水,就是饿得快!明日下山可得美美吃上一顿。”
    咂巴几下嘴,夹起块豆腐放在嘴里,烫得直哈气。
    他自顾吃著,一小碗米饭很快见了底。
    祁西洲依旧端坐於窗前,面前的茶早就凉透。
    情深缘浅吗?
    那他做了这么多,又是为了什么?
    万海潮生,他只想要她,而她也只能是他的!
    “我先回去了,你慢慢吃。”
    甩下这一句,他竟毫不避讳地扶著桌角站了起来。
    虚空一点也不意外,只一味埋头吃饭,仿佛面前摆著的是满汉全席似的!
    直到祁西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,虚空这才抬起头,朝著一墙之隔的厢房说了句。
    “行了,出来吧。”
    何陵景著一袭湖蓝骑装,墨发用同色丝带束在头顶,清冷中又透出几分邪肆。
    他姿態慵懒地在虚空大师面前坐定,伸手捏起个佛果丟在嘴里。
    半刻皱眉。
    “一如既往的难吃!”
    虚空没好气白他一眼,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一把。
    “不好吃別吃!没得糟蹋我的东西!”
    何陵景勾唇,索性枕著胳膊躺下。
    “看来这位安王是不会轻易放手了,可若是他知道了当年的事,还会这么执著吗?”
    虚空拿碗的手顿在半空。
    “你可別胡来,此事尚有疑点,若此时被他知道了,等於那位也知道了,那你这么久的努力岂不前功尽弃?”
    何陵景缓缓闭上眼,嘴角的弧度却越扬越高。
    “你怎么还急了呢,我也只是这么一说,明日你要下山,记得来妙音阁,新到的五十年女儿红。”
    虚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。
    “说吧,这回想要我做什么?那丫头倔得很,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,嘴比你的还要毒!”
    何陵景翘著二郎腿,再没了往日人前淡漠疏离的模样。
    “一开始就让你不要劝她,你非不听,被人摆了一道,能怨谁?”
    “佛家都讲报应,你这就算是报应不爽!”
    一只玉瓶迎面飞来,虚空伸手一把接住。
    “行行,都怨我当时没出手,可那就是那丫头的命里活该有的一劫,谁也救不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