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8章 各县守山祠

    那群人这才停手下来,我趔趄地后退了好几步。
    狼獒和陈瞎子都退到了我身边。
    我眼睁睁地看著阴先生將金算盘捡了起来。
    他低头看著金算盘,同时又將那人皮捡起来打开。
    人皮里头是一卷皮质的古书,感觉外壳有点儿像是羊皮。
    陈瞎子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,他极少有这种情绪变化。
    我脸色也很难看。
    这金算盘,又岂能落入他人之手?!
    我抬腿就要往前,却被人直接拦住。
    那些人都冷漠地看著我,眼神仿佛像是看一个死人。
    “人皮和书是髻娘坟里头的,你可以拿走。”“这金算盘,你不能动!”我咬牙说了一句。
    可这句话我说得一点儿底气都没有。
    这会儿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,且不说阴先生他们人多势眾,实际上我们连危险都没脱离……
    阴先生却一直低著头,一手金算盘,一手那本羊皮书。
    几分钟之后,他忽然才说了句:“先送他们下山,那个汉子快不行了,送到各县的医院去治。”
    “至於他们,安顿在祠堂里面,不要动手伤了他们,回头我有话要问。“语罢,阴先生抬手打了个手势,明显是让人带我们走的动作。
    “你不能……”我话说了半截,也闭上了嘴。
    因为冯保的確撑不住了。
    我们又哪儿有和这阴先生谈条件的资格?
    能先下山保住命,就已经是万幸。
    我心里头也多想了两层,下山之后不在这山上,他总不可能再乱来?
    可以找其他机会將金算盘討回来。
    下一刻,阴先生却又忽然说了句:“这尸体没有人想帮你抬,你自己抬吧。”他的目光落在了张九卦的尸体上。
    我默不作声,將张九卦裹起来之后,扛在背上。
    好在另外有两个人搀扶住了冯保,我们才被催促推搡著往外走去。
    此刻的风雪已经小了一些。
    走至峡道之前,隱隱耳边还是能听到嗩吶的吹奏声。
    我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
    冰湖前头,阴先生一群人的队伍还是在那里。
    到峡道这边的距离,我再去看有髻娘坟的那座冰峰,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。
    不知道马宝义和张尔会有什么下场。
    十有七八,髻娘的羽化恐怕会成功。
    我思绪还是有几分乱糟糟的。
    一个多小时后,我们走出了峡道。
    从峡道入口的梯子下去时候,我才看见了我的手机。
    头天晚上在这里遇到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,我手机就遗落,此刻捡起来,发现除了屏幕裂了,也没坏。
    手机在提示电量不足,时间则是下午五点。
    不知不觉,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一夜一天。
    路过义庄的时候,我才发现,阴先生他们带来的人,远不只是那一个队伍。
    马宝义的义庄直接都被人给围起来了。
    外边的地上有不少大殮之服,红色的被堆在一起。
    此外也还有一些尸体被弄了出来。
    大殮之服肯定是马宝义这么多年偷了髻娘娶夫的尸体,剥下来没丟的衣服。
    至於其余的尸体,则是没被马连玉带上的那些。
    我们经过的时候,有人上来和跟著我们的人沟通。
    总归那些人对我们都没什么好脸色。
    下山的路要比上山快一些,也了差不多五个小时。
    等到了横朝山外,冯保已经是烧得迷糊了,不停地说著囈语,喊著罗先生快跑,別管他一类的话。
    我听著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儿。
    冯保可千万不能出事儿。
    在横朝山下,我们不得不分道扬鑣。
    冯保被车送去了医院,我和陈瞎子则是被三个人压著上了另外一辆金杯车。
    开车的司机,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,他明显有点儿发憷。
    “这有点儿见鬼了……路上怎么起雾了?”其他那三个人则是相互聊天,又给他递烟。
    说让他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,赶紧开车去祠堂。
    我分明看得出来,他们应该是以阴先生为首的一群人。
    就是不知道这是一个家族,还是什么组织,存在的年份肯定不会太短。
    恐怕是当初髻娘留下来的人,一直繁衍至今。
    陈瞎子低著头,摸出来了卷叶子烟抽。
    他们倒是没有为难我和陈瞎子,只是眼神透著冷漠而已。
    我扶著张九卦的尸体,放在最后排的位置。
    狼獒则是趴在我和张九卦尸体当中,它低著头,明显也有几分疲惫。
    窗户外的確在不停地起雾。
    这雾气朦朧之间,隱隱约约也能够看到不少人影,在盯著我们这辆车。
    他们不晓得原因,我心里头却很清楚。
    我们带著尸体,陈瞎子却没有开阴路。
    其实在下山的路上,就已经有雾气,只不过却没有什么鬼祟敢上来拦路罢了。
    我心里头还是一直担忧,怕冯保出什么问题。
    期间问了他们几句,意思就是打电话去他们其他人手那里,问问冯保到医院没,情况怎么样,也没人搭理我。
    最后车停下来的时候,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午夜十二点了。
    他们才不怎么耐烦地让我和陈瞎子下车。
    陈瞎子和狼獒先下来,我才背著张九卦的尸体下来。
    车旁边是一间独门的大宅,宅门起得很高,其上掛了一个牌子。
    “各县守山祠。”
    外边儿则是宽阔的马路,马路再外头就是草场。
    这会儿月光幽幽,照射在马路和草场之上。
    雾气朦朧之间,隱约还能看到一些氂牛在来回走动。
    “进去吧。”开口说话的,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。
    他穿著一身黑漆漆的袄,之前我们打起来的时候,就是他下手要砸我脑袋。
    这会儿其他人也警惕地看著我和陈瞎子。
    陈瞎子倒是没说话,就在我旁边站著。隱隱约约,他的手微微律动。
    现在我们身边就这四个人,三个压我们下山的人,加上一个司机。
    情况其实和山上不一样了。
    陈瞎子要是动手,我可以肯定,他能够拿下这几人。
    可我们也不可能动手。冯保安危不知道,金算盘也被那阴先生拿走了……
    我思绪也清明了不少,然后深吸了一口气,说道:“陈叔,咱们进去,等那阴先生来见我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陈瞎子才迈步朝著祠堂內走去。
    我也要背著张九卦的尸体走进去。
    忽而,路后头冷不丁传来了一个声音,喊了句:“喂,那边算卦的,能帮我看看么?”
    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。
    路边雾气其实都快散了。
    一个路墩旁边,蹲著一个十几岁大的“小孩儿”。
    他其实年纪不小,只是身高不高,看上去有点儿侏儒。
    他目光阴惻惻的,手里头还捧著个东西,正直勾勾地瞅著我呢。
    “大半夜的,哪儿来的人,赶紧闪开!”
    “这两个是阴先生要关祠堂的!不要来瞎捣乱!”
    那中年男人极为不耐,衝著那侏儒喝了一句,还做了驱赶的动作,赶人似的。
    月光,忽而变得更为幽冷阴翳了几分。
    那侏儒忽然笑了笑,他的目光转而看到中年男人身上了。
    “我找先生算卦,你胡乱搭话,你是想死吗?”他冷不丁的声音,充满了阴翳和压迫力。
    那中年男人脸色一变,多了几分恼羞成怒。
    陈瞎子忽然低头喊了我一句:“十六,你不是要等阴先生回来么?这天那么黑了,外头不安生,进祠堂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