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五章 黄喉貂

    山里的天气和女人一样说变脸就变脸。
    爷俩上完坟刚回到家,本来晴朗的天空慢慢阴沉下起了牛毛细雨。
    半个小时以后又停了。
    这天不能出门,周桂兰做会衣服犯困睡了一觉,中午醒了坐起来嘀咕。
    “刚才梦见爸了,手里举著拐棍好像在骂我,你说这是啥意思?”
    “都骂你了还能是啥意思?”胖墩有经验,挨骂接下来就是挨打唄。
    楚飞没想到一封信真管用,不怀好意的说:“少欺负点我爹吧,我姥爷都不乐意了。”
    “嗯?”周桂兰马上反应过来了:“他咋知道滴?”
    “那我哪知道。”楚建军低著头。
    这是不打自招了!
    楚飞急忙打岔道:“妈呀,我想买个自行车,打到鱼方便去县里卖。”
    又给他爹个眼神,我够意思吧?
    楚建军点头算是认了这份人情。
    心里挺憋屈的,小犊子心眼坏滴很,居然给他挖坑了。
    一提到钱,周桂兰果然被转移注意力,马上摇头:“我没钱。”
    她也不好忽悠,刚要再提做梦的事,窗户外探进来个脑袋“嘿嘿”笑。
    大人都被嚇得心里微惊。
    球在炕上被嚇一蹦躂,看清以后喊道:“哎呀哈!骷髏头跑进来了!”
    “怕了吧!”狗剩子阴惻惻的说:“我就是来抓你的!”
    他最喜欢逗球,因为这小傢伙好玩又敢反抗,还经常研究咋报復回来。
    球撇撇嘴:“呦呦!你可真招笑。”
    “哪招笑?”
    “我奶说你长得招笑瘦的出奇。”她扬起头:“吼吼!”
    笑的快有眼泪了。
    狗剩子懵了,这孩子总能在言语上冒出来让他无法反驳的话。
    他不敢惹周桂兰,怒视著小丫头。
    “在家我还能怕你呀?”她往爸爸身边一坐,勾著小手指高声喊道:“有种你过来呀!”
    昂著小脑瓜满脸不屑,挑衅意味非常明显,她真希望狗剩子进来挨顿揍。
    那样她能高兴一整天。
    狗剩子白了她一眼:“当我虎尼呀?”
    他看向一旁说道:“老叔,我买个手拋网,还带些套子,咱俩顺便抓兔子去啊。”
    辛小芳劝说道:“好天他都不能去,你回家吧,別白费话了。”
    “去!”楚飞不知道自己咋地了,特別愿意抓兔子,正好去把地笼放河里。
    “嗯?”辛小芳满脸疑惑,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?
    看见他拿碎布把苞米麵包上也没吱声,赚钱么,必须要有本才行。
    “哼!”狗剩子昂起头得意道:“咋样,去了吧!”
    他这气人劲,没等辛小芳发火,球拿著条帚嘎达跑过去对著没来的及缩回去的手就打。
    “让你嘚瑟!让你嘚瑟!”
    用劲不小,连削两下跑到妈妈身后,昂起小脑瓜气人:“吼吼!你进来呀!”
    辛小芳笑著摸摸闺女的头,这会她感觉男人说的对,女孩的確应该厉害点。
    如果是老实的,那么今天就挨欺负了。
    狗剩子揉著手疼的直呲牙,威胁道:“小不点等你出门滴奥!”
    “切!”她露出一副很有志气的样子说:“我不出去了!”
    小孩子总吵吵闹闹,就算打架,只要不严重,大人基本不管。
    楚飞也不管,有狗剩子锻链,老闺女能胆大不少。
    他准备好以后,拿著地笼和狗剩子出门,领著二驴大力顺河边往北走了一个多小时。
    “就在这吧,我先撒一网试试。”狗剩子停脚,放下小筐来到河边一块高地上。
    別看他瘦,还挺有劲,跟铁柱子学过拋网,身体往后转半圈甩出去个椭圆形。
    过了几秒钟他往上拉不动,急忙喊道:“老叔快点,可能抓到大傢伙了。”
    “不能啊。”小屁孩拉空网都费劲,楚飞跑过去帮忙。
    八十年代东北棒打狍子瓢舀鱼要去人烟稀少的地方才行。
    这离家近,附近还有人捕鱼。
    他不认为会有大鱼,伸手抓住渔网一拉確定狗剩子没撒谎。
    俩人脸上都带有喜色,如果抓到三五罗一岛子中的大鱼,那出来屁大会功夫又赚了一天工资啊。
    伴隨著水四溅,俩人把渔网拉上岸,狗剩子看清以后骂道:“草!白高兴了。”
    “还不小呢。”楚飞掀开渔网,双手抓著鳃拎起鲶鱼估计有十五六斤重。
    鲶鱼燉茄子撑死老爷子,那是以后鱼少了,如今住在河边的人基本不吃这玩意。
    甚至拿它餵鸡鸭鹅,卖几分钱一斤,很少有人买,都买三五罗十八子吃。
    “正好拿它当鱼饵。”楚飞捡起个棍子把鱼敲死,用侵刀分成四段,再把半边身子杵碎。
    拿出四个拳头大的布包,里面是在家装的苞米麵,连鲶鱼一起放进四个地笼里。
    河边有很多芦苇,他把地笼下里面固定好。
    不需要看著,屯子里打鱼的人不会拿,这么多年就没丟过。
    “我再来一网!”狗剩子不信邪,走到河边继续拋。
    不可能网网有鱼,连续空三次把他累出汗了,第四次拉上来三条白鰱鱼。
    都不到二斤沉。
    “草!不干了!”他往木头上一坐撂挑子了。
    本想再赚一笔钱好出去接著显摆,哪成想捞上来的更差。
    在他心里白鰱鱼都不如鲶鱼好吃,刺特別多,又细又小,非常容易卡嗓子。
    饿的时候挑鱼刺都著急,吃个饭容易被整上火了。
    “汪汪!”大力盯著鱼淌含拉子。
    光看二驴子吃草了,它也想尝尝鲜。
    这主人自己不吃饭,连带著它跟著挨饿。
    “等打到猎物再说。”楚飞摸著狗头安慰,不打算餵它,狗被鱼刺卡到更难受。
    进山要让它保持半饱,饿了才会卖力气去追猎物。
    人也一样,饿了才会干活。
    他用小棍刮下鞋子上的泥,休息两分钟和狗剩子一起进树林。
    不要小瞧这片林子只有一千多米宽,往西就是草场,会有很多小动物溜达过来。
    林子中间有个小水坑,狗剩子蹲下看著脚印说:“好像是黄皮子的。”
    “不止黄鼠狼,还有黄喉貂。”楚飞指著更大一些的脚印给他讲解。
    黄鼠狼脚印像猫,比猫更小一些,走路会留下爪痕。
    和猫脚印差不多大的应该是黄喉貂,號称丛林“杀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