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 :催命判官

    有人!
    这身影刚刚出现,便即刻消失不见。
    在孟越感知中,眼前空空荡荡的,似乎刚刚只是幻觉,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出现过。
    下一瞬,孟越陡然升起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危险感,
    然而在他视野中,房间內漆黑一片,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,完全感知不到此人的身影,似乎在这一刻,他的听觉和视觉被完全屏蔽。
    耳不能闻,目不能视。
    高手!
    至少是重度污染层次的高手!
    孟越眯著眼睛,压下心头悸动,手握著横在膝前的长剑剑柄,气势延伸到长剑之上,將其作为自己的眼睛、自己的耳朵。
    精神蔓延开来,夜风徐徐,透门而入,在房间內轻轻吹拂,借著夜风,房间內的事物一点一滴在孟越心头浮现。
    有桌椅,有香炉,有火盆,有书架。
    【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????????????.??????】
    还有,
    一道隱於黑暗中的身影,
    一柄器型似笔的奇门兵刃,悄无声息又迅疾无比的刺来!
    看到你了!
    孟越眼睛猛然睁开,看向空空荡荡的前方。
    沉重而又暴烈的气息霎时透体而出,长剑似缓实疾的往前一递,刺入面前的黑暗,顿时感觉到实质的阻碍。
    当~
    清脆的金属交鸣声在空荡的房间中迴荡。
    黑雾翻涌,现出里面的身影。
    他一身黑衣,戴著面巾,身形不高不低,手握著一桿光泽晦涩的判官笔。
    “咦?”
    这人似乎没有意料到孟越竟然能捕捉到自己的气息,能防住自己的偷袭,发出惊讶的疑惑声。
    孟越一击得中,
    登时弃掉长剑,从身侧拔过更为熟悉的长刀。
    “吃某一刀!”
    孟越暴喝一声,身形豁然往前。
    来者实力比他强了不止一筹,越是如此,越不能后退!
    孟越目光决然,不做任何保留,刀势混合了沉重压抑,气势瀰漫著刚猛暴烈,长刀扬起,锁定了面前之人所有的去路。
    在那人的感觉中,房间內充斥著狂风,密布著阴云,身周方寸之地仿佛隔绝出来,形成一片隔离的天地。
    天地之间,唯有一刀,罩满视野。
    这人瞳孔一缩,面色微变,身形稍退半步,晦暗艰涩的气息凝入笔锋之內,脱手而出,
    笔锋似沉重,似迅疾,点在刀柄处。
    当!
    撞击声中,孟越澎湃的气势、沛然的力量如泥牛入海,霎时无声无息,两米有余、厚若门板的重刀面对仅一尺多长的判官笔,不能前进分毫。
    蹬蹬~孟越气势一滯往后退了两步。
    而那人则趁机脱离气机锁定,身形一闪,退至院落之中。
    两人隔著窗户遥遥对望。
    “『催命判官』赵景?”
    孟越握刀站立,试探问道。
    说是试探,其实心中十成已有八成篤定。
    经过刚刚兔起鶻落的气机交锋,孟越已经判断出此人乃是窃贼途径的序列武者,至少是重度污染层次。
    重度污染层次,窃贼途径。
    在宣城之中,唯有赵家家主,『催命判官』赵景满足这一条件,更不用说,此人手中还攥著催命判官標誌性的、人尽皆知的判官笔。
    赵景没有回答孟越的话。
    他沉默的盯著孟越。
    无论是交手的动静,还是刚刚孟越那一声暴喝,在寂静的深色显得异常清晰,住在孟越小院周近的人都被惊醒。
    此时他已经听到隔壁房间內的说话声,听到提刀拿剑的金属碰撞声,听到距此越来越近的脚步声。
    刺杀机会已经丟失。
    “离开童家,不然下一次再见,便是你的死期!”
    赵景深深看了孟越一眼,声音沙哑的道。
    不待孟越说话,他忽然脚尖一点,身形有如大鸟,豁然飞跃了高墙,跳出了小院,消失於茫茫黑夜。
    孟越握刀在手,沉沉看著赵景消失的地方,若有所思。
    “孟兄!”
    “孟兄!”
    院门撞开,童正周和童正南匆匆跑了进来,在他们身后,还跟著一位位举著火把,拿刀持剑的护卫。
    童正南左右看看,没发现丝毫的异状。
    “孟兄,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他看向抬头望著黑夜的孟越。
    咳~
    孟越轻咳一声,嘴角有淡淡血液浮现。
    窃贼途径气息幽晦无明,极为隱蔽,刚刚两次交手,无声无息中,孟越已然受到了轻微的伤势。
    火光映簇下,童正南一眼便发现了孟越嘴角的血液,登时瞳孔一缩,就要张口发声。
    然而,他还没来得及说话,便听到孟越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
    “刚刚赵景来了一趟。”
    谁?
    童正南刚想皱眉反问,又忽然一个激灵。
    赵景!
    “催命判官”赵景?!
    童正南心中涌起惊涛骇浪,疑惑、震惊、难以置信的表情僵在脸上,一时失声。
    宣城第一高手,“催命判官”赵景!
    此人步入重度污染层次已有二十余年,几乎达到低序列武者的极致,不仅如此,如果说宣城有哪位序列高手有望成就宗师之位的话,那么毫无疑问,就是赵景。
    也正是凭藉赵景打遍宣城无敌手的实力,赵家才得以位於宣城四个家族之首,死死压制著其他三家抬不起头来。
    也正是凭藉赵景有望宗师的底气,整合四家、成立宣武门的想法才不是虚无縹緲、空中楼阁。不然光是十数位低序列武者,怎么可能撑起一方大派的名头,说出去还不够別人笑话的。
    但就是在如此实力的高手手下,又是在赵景最擅长、最无往不利的偷袭中,孟越竟然只受了点轻伤,几乎全身而退!
    童正南倒是没有怀疑孟越是在说谎吹牛。
    一是没有意义,在自己人面前吹牛,只会让大家错估他的实力,做出错误的判断。
    二是孟越白天刚刚教训了赵景的儿子赵江,又破坏了童家加入宣武门一事,赵景確实有出手的动机。
    只是他没有想到,赵景来得竟然如此之快,更没有想到,孟越竟然在赵景偷袭之下全身而退!
    咕嚕~
    童正南吞咽口唾沫,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兄长,
    童正周此时和他没什么区別,疑惑、震惊、难以置信,种种表情僵在脸上,久久没有反应。
    倒是隨童家二兄弟而来的护卫们悄悄交换了眼神。
    人的名,树的影,“催命判官”赵景的名头他们再熟悉不过,这种实力的高手偷袭他,竟然还被他逃脱了?
    吹牛都不是这样吹得好吧!
    他们看向孟越的神色透露出些许不信,只是碍於大公子在此,碍於此人乃是二公子请来的贵客,不敢明显表达出来罢了。
    孟越心神沉下,感知了一遍体內的伤势。
    好在交手很短,体內伤势很轻,估计当晚就治癒了。
    而且在刚刚交手过程中,孟越也將风劲打入赵景的体內,给他造成了小小的麻烦。
    四捨五入,就算打平了……孟越乐观的在心中安慰自己一句,心头阴霾稍去,恢復了平静,向童正周道:
    “童兄,麻烦再帮我安排一处院落。”
    “啊?”
    童正周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听到此言,又是一时茫然。
    这里毕竟是宣城,是王法所在。大晋朝廷,六扇门衙门的名头,对他们这些家族而言,还是很有威慑的。
    赵景偷袭不成,已经暴露身份,定然不会折返回来再行偷袭,不然当地衙门不会坐视不理。
    而且看这院落,也没有什么在战斗中损坏的地方,孟越为什么还要换个地方。
    童正周有些摸不著头脑。
    不过他想了想,换院落倒不是什么麻烦事,索性不问原因,直接吩咐护卫去做安排。
    然而当他扭过头去,却发现护卫们嘴巴微张,目露惊骇,齐齐看向他身后之处。
    咔嚓,咔擦~
    轻微的木头断裂声在身后响起,声音甫一出现,便呈蔓延之势,越来越密,越来越响。
    童正周连忙回头,
    却发现身后房间的墙壁上,出现了一条条醒目的裂纹。
    这些裂纹不断延伸、扩大,渐渐影响到房间也摇摇晃晃起来。
    终於,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中,裂纹蔓延到极致,整座房间轰然倒塌。
    站满人的小院內,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又是一番折腾,孟越住进新的小院。
    此时天色將亮,孟越没有继续消化秘药,索性偷得浮生半日閒般,躺在床上,准备睡个懒觉。
    不对!
    刚刚躺下,孟越又忽然睁开眼睛。
    他白日教训了赵江,又破坏了赵家计划,作为赵江的父亲,赵家的家主,赵景对他出手,看似顺理成章。
    但此时细想之下,孟越忽然觉得其中似有疑点。
    之前欢喜魔女出手袭击童正南,显然说明了魔门与赵家或者童二爷有所勾结。
    既然想要对付自己,魔门出手无疑是更好的选择。
    至於担心暴露赵家与魔门的关係,首先童正南活著回来,已然避不可免,但只要在查证前撇清关係,魔门高手远遁,那么官府也无可奈何。
    这是因为如今朝廷与世家共治天下,隨意处置家族,势必受到世家的阻碍。
    但如果像赵景这样暗杀其他家族之人,却是犯了朝廷和世家共同的忌讳,即便成功,一旦暴露痕跡,也必然是官府与世家共诛之。
    其间的道理,赵景不可能不知道。
    除非……
    孟越摸摸下巴,眯起眼睛。
    他忽然想起欢喜魔女临死的说法——“拙道人其实不在宣城,六扇门的捕快是被……”
    除非欢喜魔女说得是真的,拙道人不在宣城。
    又因为他在厅堂上展露出的实力,留在宣城的魔门高手没有把握顺利暗杀自己,因此赵景不得不亲自出手。
    孟越缓缓頷首。
    这道理倒是说得通……
    但如此一来,欢喜魔女的下一句,是不是也是真的,程震並非是被拙道人所杀?
    如果是真的,那程震又是被谁杀死的?
    程震乃是资深序列武者,积年深度污染层次,能悄无声息杀死他的並不多……
    孟越想了一会儿,又摇摇头。
    他有些钻牛角尖了。
    程震到底被谁杀死的並不重要。
    如果是拙道人,反正他打不过,报仇一事自然无从谈起。
    如果是赵景,那就更简单了,经过今天刺杀一事,他必然不会放过这廝,正好一併料理。
    不过,赵景是几近低序列武者极限的高手,以孟越现在的实力,想要战胜赵景,还差了许多。
    在此之前,必须儘快提升能力!
    孟越眼神坚定,没了睡懒觉的心思,復又翻身坐起,盘膝而坐,开始消化体內秘药。
    大丈夫身处世间,应当有仇报仇,有怨报怨!
    况且自己一个游戏帐號而已,赵景那廝都特么亮血条了,自己还怂个卵!
    干他娘的!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其后几日,受到刺激的孟越门不出户,白日苦练剑法,夜间消化秘药。
    这期间,童家兄弟连续接见童家各房各支的管事,收拢人心。
    儘管童二爷找各种藉口拖延族內议事,但那日大厅之內发生的事情已经在童家传开,其他各房各支的族人逐渐转变立场,开始支持童家兄弟。
    儘管代理家主仍是童二爷,但他在族內的话语权也肉眼可见的减弱。
    受童家的影响,城內其他家族也有了波折。
    张家本来就不愿意加入宣武门,只不过由於当时童二爷投靠赵家,使得张家势单力孤,为避免三家合力针对,不得以勉强承认下来。
    如今童家长房重新起势,態度再变,张家的態度也隨之转变,不再同意成立宣武门一事。
    赵魏二家当然不会善罢甘休。
    近几日,张童二家在宣城內外的店铺、庄园很多都受到陌生人的捣乱,各房各支的管事也明里暗里遭遇威逼或是利诱。
    不过,宣城毕竟还是大晋的天下,有朝廷的威严,有官府的约束,赵魏二家也不敢做绝,损失尚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內。
    宣城暗流涌动,此时大家都在等待。
    赵魏二家在等待,张童二家也在等待。
    坐镇此地的银章捕快程震身死,六扇门必然不会坐视不理,官府也必然不愿看到四家合流,不愿看到宣武门出现,必然会做出应对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七日后,
    宣城城外荒林中。
    这是一处乱坟岗,无主的坟塋隨意散落在林子各处,只有林子中间腾出一片空地来。
    这空地突兀高出其余地面数尺,仿佛是天然形成的高坛。
    中天皎月,明明晃晃,当空而照。
    “祭坛”中央,一张孤零零的香案在月下摆设。
    香案坐北朝南,上铺一面红布,中央摆著一尊香炉,两侧各有一盏灯烛。
    除此以外,香案上还摆放著水果,鲜,无根水,摆放著道家经文,摆放著一把长剑。
    当然,最重要的,
    香案往前,供奉著一粒泛著乌金色泽的丹丸。
    这正是道士途径的秘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