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3章 殷商

    第233章 殷商
    高殷哈哈大笑。
    这几天的相处,让他愈发喜欢宇文邕了一一当然,是主人对宠物的那种喜欢。
    看著未来的周武帝此刻沦为阶下囚,任自己捏圆搓扁,实在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。
    而且有趣的是,未来要灭佛的周武帝,此时对佛教不无好感,毕竟关西也是佛风深重之地,又的確能寄託心灵,十六岁的宇文邕难以抗拒这种氛围。
    直到他坐上未央宫那个位置,立场开始转换,国家资產变成自家私產,就开始上心,要討伐那些偷他税赋土地人口的佛贼了。
    及时变脸是人类成熟的標誌之一。
    虽然宇文邕灭佛很有名,但他对道教也同样不好,为了表示公平,宇文邕將佛道二教同时禁断,经书塑像全毁,同时废除僧人与道土,命令他们还俗为民,连民间的宗教都一併废除,可以说是非常唯物主义战士了。
    高殷可以理解,但不会选择这种做法,宗教是这个时代,乃至未来都必不可少的工具,它只是迎合了人们空虚的內心,所缔造出来的產物,打倒了一个,必然会出现下一个,正如人类永无止境的欲望。
    对於人类本身合理的欲望,要做的是控制,有节奏的节制与释放,而不是彻底断绝,那本质上也是一种逃避。
    世界上有人充满主见,也就有人毫无主见,有人適合统治,就有人適合被统治,因此人类社会无论如何包装,永远是一小群人统治一大群人。
    如何减小统治的成本,才是奥义,在这方面上,宗教是好用的工具,统治者不去使用,就会被其他人给抢占先机,黄巾、明教、白莲、太平.无一不是实例。
    论起来,中国的天子本质也是一种宗教领袖,天子自称上天派他来管理这片大地,因此秦始皇的玉璽才会刻上“受命於天,既寿永昌”的字样。
    既然都是宗教,那么君权神授的天子、佛王、道家的圣人,又有什么本质区別呢?
    管你是这个王,那个帝,只要让人民吃饱了饭,自称上帝都会有人举起双手拥护你。
    对於统治者而言,工具的產地並不重要,是否好用、顺手,才是关键。
    这一点,说得好听些,就是还有很大的调教空间。
    就这样给他灌输思想,把宇文邕变成自己的死忠也不错。
    “罪身有一事,还请太子理解。”
    “噢?鲁国公请说。”
    宇文邕苦笑:“就是这件事,还请太子不要再称呼罪身为鲁国公了。罪身如今为齐国虏囚,周国爵位,又如何入得齐主之口?”
    要奉承起人来,宇文邕也不差,不然也不会当傀十二年,宇文护还看不出他的勇敢决绝。
    “也是”高殷无所谓,他称呼起鲁国公更像是讽刺,但宇文邕好歹有一个体面的称呼,长久下去,也对宇文邕不好。
    称罗突这个字,高殷也不喜欢,因此他说著:“那把字改掉吧,改成弥勒。以后我便呼你做弥勒,任命你为大都督府主簿,隨时可以求见我。”
    他又笑起来:“我字道人,你字弥勒,恰是僧道同行了。”
    道人的国家没有道士,弥勒的国家將要灭佛,可惜这个梗,只有高殷才懂了。
    宇文邕微微低头,行了拜礼:“多谢太子赐字。”
    高殷拍打他的肩膀,即便是这个时候,身边也有著眾多的侍卫,紧紧盯著宇文邕,有任何不利的举动就会当场拿下。
    不过宇文邕极为顺从,似乎放弃了所有抵抗,一心做高殷的臣子。
    “对了。”高殷忽然问起来:“尔已有了婚配吧?可有子嗣?”
    宇文邕匆忙回答:“有妾李氏。”
    这小子给老子藏棒槌呢,高殷眼珠一转,笑著说:“李娥姿面容姣好,故晋公才赐给汝做妾的吧?若其已有身孕,我想想——赞字不错,就叫宇文赞如何?”
    说完,他就紧盯著宇文邕,发现他神色自若,心中更加提防了。
    怪不得是將来统一北土的武帝,沉毅有智说得真没错,这都给他兜住了。
    两人又聊了一会儿,高殷意兴阑珊,让他下去休息。
    结果在路过门槛时,宇文邕一个没踩稳,整个人摔在地上,把木履底上的履齿都碰断了。
    “无事,无事。”
    有人来扶,宇文邕挣扎著爬起,跌跌撞撞的离开,高殷见状,捧著脸暗笑:原来还是有效果的嘛。
    (他怎么会知道!他怎么会知道!)
    宇文邕回到屋中,躺在床上,才敢释放恐惧,他大口呼吸著,巨大的威压逼得他喘不过气。
    窗门闭锁,阳光强行挤入,像是有无数双眼睛通过缝隙窥探著他。
    是自己说梦话?还是有人向他通报了?
    不会,不会的。自己的妾室闺名,鲜少人知,但毕竟是宇文护所赠,他在所赠前就知道李娥姿的闺名,乃至都很正常,齐军能打探到並不奇怪。
    但他怎么会知道,娥姿已有身孕?莫非他真的有佛启?
    若娥姿诞下男婴,宇文邕还真会给长子起名赞!
    这会是巧合吗?高殷只是恰好猜中了。
    宇文邕忍不住坐起来,冷汗打湿了后背,他要起来倒些水喝。
    忽然有人影闪动,宇文邕回头,像是人刚走,又好像只是风。
    桌上摆放的月光童子像似笑非笑,宇文邕极力忍耐过去砸坏的心情,闭上双眼。
    悠悠的吸了口气,朝著月光童子像礼拜,双手合十,口呼:“阿弥陀佛。”
    冥冥之中,他似乎听见一声轻笑,打开窗子左顾右盼,却只有徐徐的微风。
    四月二十二日,高殷率军抵达了白马城与上次不同,解律光此次也入了城中,因为高殷已经將此地经营了两个月,而且在外连战连捷,正是气焰高涨之时,借著储君之望,足够抵制普阳的渗透。
    因此斛律光一进来,脸色就变得难看。
    段韶虽然说家风好,但那是相对齐国而言的,齐国官吏是系统性、多层次、多角度的腐败贪婪,段韶也只是在他们之间稍显好一点。
    捞钱是每个勛贵的特色,不得不品尝。
    可眼前形形色色的异域商人在流转,將城內挤得水泄不通,好好的一个白马军镇,几乎要被太子的军队搞成了一个杂乱无章的菜市场。
    太子甚至还纵容他们,特意开闢了商区专栏,在商区內设置了各项制度,例如会员制,有些地方只有特定的成员才能进入,而要成为会员只能缴费,或者主动申请,等待审核;
    交易次数和金额也被纳入管理中,只要缴纳一定量的税费,就能按照时间无次数限制的交易,
    不会再收取额外费用;
    又如在酒楼等场所设置了专栏,公报今日城內哪些地方用人招工,想要张贴公告者,也可以自费申请;林林总总,不一而足。
    “这、这样下去怎么了得!”
    斛律光顿时紧张起来,这样下去晋阳还有什么吸引力?全都跑来这里了!
    太子这是从经济上把他们普阳的坟给刨了啊!
    但他的意见,在白马城里没什么用,大家认的是太子。
    回到白马城后,清华军顿时受到热烈欢迎,高殷立刻准备举办盛大的授勋仪式,並且开放禁制,只要支付得起门票,都可以入场观揽。
    三日后,人山人海涌入了会场,亲眼目睹太子和他的战胜之事,数千枚勋章被推出展示,在明晃晃的阳光下闪瞎了军民的双目,隨后由身姿娜的女子为齐兵授勋。
    “兄长,你拒绝作甚?看现在他们多威风啊。”
    解律羡从台上下来,回到解律光身边,嘴角咧得收不起来。
    还好自己没跟兄长一起拒绝,斛律光是考虑到自己还是晋阳方面的將领,虽然已经投效太子,
    但接受太子褒奖还是太明確了,为了父亲那边更好解释,就没有接受这次授勋,否则自己一部就可以被默认为太子魔下军马了。
    看著老弟身上掛著的璀璨勋章,解斛律光也颇为眼热,太子不知道怎么回事,居然能把这东西刻得如此之好,这种工艺別说鄴城,连晋阳都没有。
    “这东西,太子说在城內购物,能减免一成,还能进专门为咱们设立的会所呢!”
    斛律羡用手肘顶了一下兄长:“放心,兄长若是需要,我可借给你。”
    解律光鼻孔出气,他才不稀罕。
    授勋完毕,人们准备退却,士兵却没打算散场,太子高殷亲自出席,又点燃了一波高潮。
    说了些套话之后,高殷接著宣布:“为了体现將士征战的辛劳,今日特意举办了新的表演活动,有意者可留下观赏,无意者可自行离去。”
    太子都这么说了,白马镇的军民自然要留下来帮帮场子,粟特商人为了討好太子,也选择了留下来。
    见时间差不多了,高殷打了个响指,自有人下去安排。
    会场中央绕著圆圈,铺满了十道红绸缎,像是后世的操场。
    不多时,几名轻装骑兵牵著白色骏马出现,与其说是甲备,更像是浮夸的礼服,不堪一击的同时极尽艷丽,贴合身形的纹绣布衫繫著华彩披肩,英姿勃发的造型令场中诸多女子惊嘆。
    “太子这是要玩什么?”
    斛律光摸不著头脑,斛律羡想了想:“太子说,这个叫赛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