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8章 衝锋

    第228章 衝锋
    如果周国是一个闯关游戏,那么普六茹忠就是河东这块地方的总大將。
    普六茹忠今年五十三岁,去年升任了柱国,是名副其实的柱国大將,如果独孤信是刘备,那么普六茹忠应该算是他的关羽,忠肝义胆、能征善战,也是因为对独孤信的忠诚,不愿意向害死主君的宇文护低头,普六茹忠才会被赶出中央朝廷,在蒲阪镇守著。
    当知道鲁国公被齐军压制在南阳堡时,没有任何人的命令,普六茹忠就已经出兵,共率领骑土五千,每人兼有一匹副马,从偏僻的小路长驱直入。
    战报可以说谎,但战线不会,龙头失守、田弘被破,都说明了齐军来势汹汹,普六茹忠相信玉壁的坚固,但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可以扭转战局。
    沿途中,根据败兵的描述,他確定了齐军兵力不多,离南阳堡越近,就越肯定齐军现在大部在南阳堡与鲁国公交战。
    得到消息后,普六茹忠命士兵简单吃些水食、简短休息,隨即又要出发。
    败兵看著他们进食,忍不住吞咽口水,他们可是好些日子没能饱腹了。
    对他们的哀求,普六茹忠下达的只有一个命令:杀。
    “不为国事尽力,还来消耗我等军粮,该死!”
    当初攻打江陵,普六茹忠下手就格外狠辣,没有因为梁朝收留过自己,就对梁人宽容;如今也是一样,从一个无名小辈成为今日的周国柱石,除了容貌俊美和將帅之才,最重要的还是他这股决绝的心性。
    身上血腥还未洗去,普六茹忠便再度上马,士兵们没有怨言,默默追隨著並期盼下一场胜利,
    这样的主帅对同僚狠、对自己狠,自然也就会对敌人更狠。
    连日的急行军,让普六茹忠一部人马十分疲倦,但到底是抵达了南阳堡,见到城上飘舞的周字旗帜,普六茹忠心中稍安,面上仍绷得紧,不给士兵鬆懈的机会。
    又见到城下双方士兵的乱战,一眼就判断出两军都到了紧要时刻,己方败相已显,现在就是最好的战机。
    “没空休息了,跟著我冲!”
    普六茹忠举起长,大声呼喊:“我若战死,你们爱去哪就去哪,但只要我活著,就必须跟著我冲,掉队者不死於敌手,我必亲手刃之!”
    士兵们没空答话,只是默默地穿戴战甲,准备完毕后,普六茹忠一马当先,冲在阵首,带起一股黑色的潮流。
    名將总是会互相吸引的,斛律光立刻发现了这支军队的驍勇,即便看得出耗掉了许多马力,但那股势头,真的可能会伤害到太子!
    因此他急忙招呼弟弟替他顶住,自己亲率部曲,往高殷身边赶去。
    三四里的距离看著很长,但是对优秀的甲骑来说,短香乃至数息,就会飞至眼前。
    高殷认为自己这边不適合结阵,前锋营多是骑兵,更適合与敌衝锋。
    骑兵对骑兵!
    然而对方的数量比自己这边还多,这就意味著对方很可能会利用人数优势衝散自己的阵型,如果高殷不动,很容易就被穿过来的周骑威胁,甚至斩杀。
    因此他自己也得衝锋,即便是在眾多亲卫的保护下,这仍然是一项大胆的决定。
    敌军还在远处时,高殷心里升起无数思绪,可他们近在眼前,高殷却没有什么想法了,身与心完全进入了交战状態,期待著那片刻的杀戮。
    在围观者眼里,这是石动天惊、乃至改写国运的交锋,可落在两边当事人眼里,却平平无奇。
    高殷甚至没有见到周骑,只是感觉前方军队动了,后方开始挺进,於是自己也跟著拉韁夹腿,
    往前衝锋。
    两支军队交战在一起,各自拿出毕生的武艺,为自己在史书上刻名。
    有那么一个瞬间,世界是安静的,无声到高殷还以为自己已经被杀了,死寂让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张黑百画作。
    “杀啊!!!”
    巨大的喊杀声又將高殷扯回现实,灵与肉还没能完全结合,又像是为战场的杀意所镊,高殷手心出汗,险些捏不住宿铁刀。
    好在一声吶喊让高殷回过神来:“將军!齐主在这!”
    汹涌澎湃的黑色军潮,迎著自己冲刷而来,隨时都会被他们吞没。
    但周围勇壮的健儿们,与身上的鎧甲一起,变成坚实的钢柱,保护著自己突破军潮。
    周骑炽热的目光有如实质的灼阳,打在自己身上,为首的將领有著俊美的鬍鬚,其眼中巨大的热情似乎要將自己与亲卫们化开,高殷第一次嗅到死神的香水,迷人而又陶醉。
    但沉沦进去,得到的只有死亡,高殷咬住自己的舌尖,丝丝血腥激起他的凶性,发出幼狮般的吼叫,在康虎儿的护卫下操控坐骑转进。
    云吐延迎上那名將领,发出巨大的金铁交击声,是男人间对敌手最高的敬意,全力致对方於死地。
    普六茹忠感受力道,颇为异,这就是传说中的百保鲜卑?数人就能与自己匹敌,实在不可小!
    齐军虽少,但猛锐异常,更是要见势转向,围拢而来,普六茹忠见状,快速与云吐延分开,
    率领己军继续衝锋而过。
    偶尔有些许周骑从阵列中进来,有时候是手,有时是头,高殷顺手將它们劈下。
    血液溅在自己身上,高殷並不觉得噁心,反而充满了喜悦,灵魂像是隨之洁净,得到一股舒畅的快感。
    铁甲的摩擦声刺耳,噪音震得耳朵难受,直到声音消逝,高殷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,大脑內残留著轰鸣。
    此时他才发现,两边已经完成了第一次衝锋,没时间细数死了多少人马,只能確定对方死得更多一一周军的打法颇有些无赖,被齐军斩破將死,就会张开双臂,抱著对方下马,在衝锋的过程中坠马,死亡率將骤增,哪怕最热切的恋侣殉情也不过如此。
    普六茹忠经验老道,略略一扫就大概推断出敌我损伤多少人,眼角抽抽。
    敌军原本只有一千,这一趟衝锋就损失了一百,近十分之一,斩获不可谓不大。
    若是普通的军队,一次折损十分之一,早就崩溃了。
    可自己这边呢?却倒下了四百!四倍的伤亡!这还是衝锋交战,若让他们摆开阵势,不会取得这么大的效果!
    两边都在肉痛,都在惋惜,调整方向后重新凝结阵列,数十息的沉静既是休息,又是积攒怒意,阵亡將土的仇恨將由他们来报復。
    死去的前锋营士兵,每一个都是未来的军官,將来都是他控制齐国的基础,就这么折损在这里,高殷怒不可遏。
    “了那么多钱,造了那么多坚甲利刃,总不能输给这帮野人!”
    高殷大喝:“拿出前锋营的本事来!给他们看看我们的绝活!”
    齐军得令,普六茹忠唯恐自己落於人后,立刻下令再度进攻,却见眼前的齐军化整为零,散成满天星,以一甲骑配数轻骑的配置,转攻周军的两翼。
    也是因为这里地形宽阔,才得以如此分散,否则也不会成为万人群架的主战场。这既便宜了周军的衝锋,也方便了齐军的化零侧攻。
    “不管他们,只攻击齐主!”
    普六茹忠指著最大一股齐军,有四百名骑兵聚拢的帅旗所在,折掉他,周国就转败为胜了!
    话音刚落,危险的预感汹涌而来,推动著普六茹忠下意识地侧头,堪堪避过一支箭。
    箭矢呼啸而过,尾部的羽毛刮伤了普六茹忠的脸,渗出丝丝血渍,箭矢继续插在远处的树干上,一半没入其中,足见此矢之威!
    普六茹坚转过头去,见到一名似曾相识的勇將,手中的弓弦犹在颤抖。
    “杨忠,又见面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