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挑战

    第129章 挑战
    薛孤延退下后,高殷与侯莫陈相继续观赏著操练,骑兵们除了进行骑阵驰骋,还要遵循號角之声与旗令进行移动、变阵。
    一次击鼓是进军,两次击鼓是衝锋,一次鸣金是停止,两次鸣金是后退,根据旗的指向变换方向,走一步敲一下鼓是慢步行进的鼓声,走十步敲一次鼓是快步行进的鼓声,鼓声不断是跑步行进的鼓声。
    就像不同的乐器一样,大角、鼓、之间也有著不同的声音,分別是帅、將、伯使用的鼓声,三鼓同响代表上下军令一致,鼓音混乱的处死,大声喧譁扰乱鼓音的处死,不听金鼓铃旗指挥而擅自行动的处死。
    如果平时不训练有素,那在战场上也很难做到整齐划一、不被敌军衝散,並且被衝散了以后也不知道如何归队,建制就溃散了,很容易成批俘虏,比猪还好抓。
    因此军队也会將指令编为歌诀,土兵们不仅要记住所有的指令,还要会背歌诀,把它们刻进骨子里。
    就在这些金鼓之声与挥旗之令的配合之中,士兵们学会时而分散,时而集中的作战方法。
    看到这一步,侯莫陈相莫名感慨,不仅认为太子懂得用兵的基本原理,而且觉得太子对自己更加真诚了。
    练兵的方法就像性癖,可以聊聊,但不能深入,展示得多了不仅会被別人模仿,还会被人对症下药。
    对他们这些打老了仗的將领而言,在战场上只能看到外在的军容,通过观察都能大概推测出数量、精神面貌及战力,如果还能看到操练的土兵与方法,就能得知侧重点,进而推测弱点。
    所以將领们练兵就跟行房事差不多,生怕別人窥见,除了官方出的《兵志》,很少有將领愿意出书细说自己如何操练兵马的。
    当然,有些將领是自恃才高,同一种练兵法只有自己能发挥到极致,根本不怕別人学去,或者希望推广而流传后世,所以不忌惮这个。
    而高殷是把府內操练兵马的旗號、鼓声都展示了一遍,虽然只是最基本的指令。
    而且他相信高殷留有后手,比如布置奇兵的时候,往往需要给奇兵配置不同的指令,
    因此一支军队中掌握著数种不同的旗號和鼓声节奏也很正常,特別是遇到天气或者战况复杂的时候。
    即便如此,还是让侯莫陈相觉得受到了信赖。
    等操演完毕,眾卒获得休息的时间,气氛也为之鬆懈,高殷便骑著马,与眾將一同下去视察。
    咚隆隆隆隆一一!
    忽然间,场中有擂鼓號角之声响起,眾卒听到鼓声,马上拍打身体或武器,表情热切地呼喝起来,整个校场犹如猴群开会,侯莫陈相顿时懵圈。
    “太师,这是我们府中的军规,若有挑战者,便擂鼓助威。”
    高殷解释完,扯开嗓子大声询问:“是下卒挑战上卒,还是选锋?”
    见旗號上下划圈、挥舞成圆,高殷笑著道:“是有人选锋!”
    如果是下卒挑战上卒,就是左右挥舞,
    侯莫陈相觉著新奇,只见三十多个士卒骑马而来,场地之中给他们留出三百步的空地作为演练地带。
    与此同时,钟鼓演奏起武乐,给他们壮威。
    “弛射耶?阵战耶?角牴耶?”
    弛射就是纵马驰骋,射击指定目標,若是完成射击任务,那自然可以入选,毕竟移动射击已经很难了,通常高殷会设置一件锦袍,射中就会顺便赏赐给射手,彰显优待。
    阵战就是数人列阵而战,与前锋营的士兵搏斗,贏者必入,而输者也会看表现,酌情选入。
    角牴就更考校个人的搏斗能力,要求也比前两者稍微严格一些。
    眾人所选不同,而因为鲜卑的游牧风气,弛射的地位最高,因此先从角牴开始,七名土卒给高殷等人看了一场搏击的好戏。
    等他们打完,其中三名优胜者表现出色,高殷便准许入锋,而后问向侯莫陈相:“太师觉得剩下四卒,可乎?”
    侯莫陈相越发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深入大都督府的事务了,连这种选拔的事情都要询问目己意见?
    他迟疑著:“都是勇士,太子可自决。”
    高殷也没强求,略一沉思,就將其中一人选入锋中,其余三人也都有赏赐,下等兵土晋中,中等兵士晋上。
    而后二十余人选择了列阵为战,从前锋营出来同等的人数,双方持戈拿盾,先按照高殷决定的方阵排列,隨后根据鼓令运转、变换阵型,接著前锋营的勇士也缓缓迎上,两方交战在一处。
    这是很正常的演练方式,侯莫陈相练兵时也做过无数次,然而眼前的场景也不免让他变色,因为这二十多人是真的在互相杀戮。
    似乎对方真是敌国的军队,前锋营下手格外的狠,有力大者甚至一刀劈开了盾,將人几乎切成两半。
    伤口进裂出鲜血与惨叫,选锋者这边不仅阵型被破,而且有人慌乱起来,顿时被前锋营抓住机会,撕开一个大口子,前锋营士兵甚至捨弃了盾,在人群中大肆开杀。
    纵使还有选锋者维护阵型不乱,继续抵抗,但胜负已定,然而没有太子的命令,无人阻止,坐看交锋变成屠戮。
    高殷双手拳,面露不悦,侯莫陈相还以为太子是见不得土兵被杀戮,却听高殷大骂:“赏他两棍!贪功而破坏阵型,在战场上就该杀了!”
    顿时响起鸣金之音,那个前锋营士兵恋恋不捨地鬆开兵刃,也不辩驳,就趴在地上等待棍刑。
    等军法官执行了惩罚,高殷还是生气,把这群土兵叫到自己身边,一人赏了一鞭,力度虽然不重,但让普通的士卒有了些安慰。
    既然有罚,就也有赏赐,高殷给他们赐了酒与食,让他们之后去后勤处领取財帛,这些士兵行过礼后,便回到前锋营,炫耀自己被太子亲手打了鞭子,这么不疼不痒的惩罚是对他们隱晦的褒奖。
    阵战失败的选锋者们,伤情危急的就带下去治疗,若有死亡的就按照战死来抚恤妻儿家小,並允许他们的子嗣世袭兵户。
    不要小看这个世袭兵户,就类似明朝的卫所子弟,有著特权,明朝许多重臣就是从卫所子弟中科举出来的。
    大都督府在这一点上承袭了京畿府,而京畿府是齐国为了保证国家军队来源设置的军府,不同於內地的编户民,有著专门的兵籍,且为家属设立了籍簿,除了当兵这个人,其他家属都能得到优待。
    因此虽然死了人,但兵家就是凶险之事,入府了就要有心理准备,技不如人、运气不好,那也只能说是自己倒霉,也稍微震镊了一些想要取巧之辈。
    而丰厚的抚恤也让府兵们略有眼红,死者家属给绢二十匹、粟十石,之后五年每年给绢十匹、粟十五石,子弟可以入学堂,虽然还不知道学堂是什么,但总归是好事。
    甚至有人觉得死亡的士兵运气著实太好了,遇上这么恩荣的主子,如果是自己—
    呢,还可以立下功勋,以后得到的会比这些更多。
    太子的威仪在这赏罚之间逐渐变重,侯莫陈相心想,若是太子有些军事才能,光凭这股狠劲和捨得的气魄,在战场上的確能建立功勋。
    他是至尊之子,国之储君,怎么说应该都会有些其父英雄的一面。
    又或者,也继承了凶暴的一面。
    侯莫陈相想到这,忍不住恶寒。
    高殷发现了他的异常,笑著询问:“太师是觉得冷了么?”
    侯莫陈相摇摇头,期待看接下来的弛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