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 大会

    第80章 大会
    建安十八年,汉帝册封曹操为魏公,加九锡、建魏国,定国都於鄴,此后鄴都就成为北方政权的重要城市,石赵、冉魏、前燕皆定都於此,自东魏迁都,才修建了南城,北齐沿用之。
    鄴都有七门,南面三门,北面二门,东西各一,东西相对的大道將鄴城切为南北两半,划出明確的布局分区。
    南城被分割为四区,分布著官署衙门以及数量眾多的里坊,皇宫处在南城的中心高地。
    北城则主要为京畿府兵营,与围绕著十几万京畿兵的里坊居民区,高殷的大都督府也与此相近,城郊还有著园林、葬墓、离宫以及大量的农田,隨著高欢时期控制东魏迁都邮城,洛阳的僧尼、佛经等大量佛教资源也涌入了鄴都,营造出一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。
    今日引领鄴城风潮的,是太子魔下大都督府所举办的状武大会,因为天子高洋不参与,所以不少百姓壮著胆子前来北城围观,一睹状武大会的风采。
    之所以选择北城的原因也正在此,一是远离南城的官署,免得百姓衝撞各路王侯引起纷爭,也避免有些人觉著太子骄横;二是接近京畿兵和他们的家人,能让这些士兵见到太子举办的盛会,令其心嚮往之;三来离宫城也不远,一些妃嬪宫人居於高台,就能远远窥见会场的演武台,同样会在她们心中留下壮观的印象。
    高殷仿造后世的运动会,开闢了广阔的会场,在主要干道上,每隔十米就安置一个两米高的台子,僧尼居於其上,或摆出武姿,或诵经念佛,时不时回应百姓,哪怕只是微笑、頜首,都让周围的民眾激动不已。
    演武台的前方竖立著更高大的展台,以太子高殷为首,贵人们居於高台之上,打著华盖团扇,隨著他们的喜好,各色旌旗招摇,向齐国臣民彰显著他们的尊贵与荣耀。
    “平阳王,广寧王,赵郡王,安德王—永安王!上党王!”
    百姓远远眺望这些旗號,以及躲在旗號之下阴影中的贵人们,炽热的阳光供给了威严,灼目令他们不敢直视,心中不由得涌出敬崇。
    隨著第一双膝盖触地,拉响了漫城的膜拜声,眾人呼喝著贵人们的王號,但叫得最多的却不是任何一王,而是“太子”。
    “太子威武!太子圣明!太子福广—!
    这些讚颂声只是人海中不起眼的细流,却令许多人想起了昨日仍在流传的谣言,他们打眼一圈,又没看到长广王的旗帜,耳中瀰漫著僧尼们的诵声,心下深深相信了那个故事。
    “月光王!”
    不知道是谁暴喝了一声,眾人猛然望去,说话者已经消失不见,声音却仍留在他们心中。
    就像已经扫到角落的残叶,忽被狂风吹袭、再度落满四地,月光王、月光童子、新轮王的呼声颳起了一阵风,不留情面的席捲每一个人。
    由於京畿营就在这片里坊附近的关係,西部的入口聚集著大量的京畿兵和他们的家人们,本身他们对太子无感,只是来看些热闹,此刻却是大惊,甚至有胆小者,都跟著念叻“月光王”。
    “这是对至尊的大不敬!”
    有人如此说,很快就会有维持治安的大都督府兵赶来,轻则喝骂、打两个巴掌,重则被拖拽头髮拖走,消失在人群中,若是胆敢反抗,就会有更多的府兵包围,因此嚼舌根的人也渐渐稀少,再多不满也只得面面相。
    太子过矣。
    属吏们不敢直言,老儒生们又不敢冒犯君上,只能在心中微微嘆息。
    场面虽然宏大,却粗鄙不已,好好的一个汉风儒君,怎么就被胡佛污染了呢?
    诸王倒是没有这样的感受,只是惊讶於高殷主持的开场居然取得如此之好的效果。一时间,他们自比於罗汉、金刚,与周围女眷交头接耳,颇为愉乐。
    听著周围泛起的细语声,高殷忍不住想,自己还是太过於高调了,幸好高洋是个快死的人,某种意义上他还要感谢娄昭君在政治生態位的挤兑,否则自己若是一个身体无恙的皇帝,也得把这样的太子给废掉。
    高殷心中又有些肉痛,一是这排场太过宏大,几乎用掉了他们大都督府一年的三成预算,如果不是之后会在淮南开屯垦田,现在又临近年末,可以突击钱,他还真不敢这么多钱。
    自己做决定时还被多人劝諫,说不要如此浪费奢靡。
    当时说话最大声的是高睿,可现在,就属他最乐於其中。
    下一项重要开支也要登场了,还没出去,高殷的心就又痛起来,赶紧拍拍手,示意进入下一个步骤。
    府兵们打开道路,一辆辆马车压货而来,府兵们將上面的货品不断拋下,大量的財帛丝绸布帛堆积在道路上,甚至堵了整整一条街。
    人们看著眼热,然而每隔两步就会有一名府兵持刀把守,数百名骑士来回巡逻,除非有人要当场造反,否则没人敢一拥而上。
    財帛动人心,如今无数人的心都隨財帛的主人,也就是太子高殷而牵动。
    高殷今日穿著的不是惯常的锦袍,而是窄袖的緋色上领衫短衣,脚踏马靴,腰缠带,象徵性的掛了把短刀。
    这一身標准的胡服,令眾多鲜卑武人看得顺眼,加上高殷俊朗的面庞,显贵的气质,
    不由令他们心折,这才觉得太子是这场大会的主人。
    於是他们目睹太子起身,指著堆积如山的货物,缓缓开口:“此不过一时之赏,若能出得十分力,入我府中,將来得百倍千倍、封官拜爵,也不是空想。”
    高殷很清楚,所谓的封妻荫子,对大多数人而言是美好的幻想,一个空泛的概念,就像僧人想要成佛,穷尽一生都无法能达到,说得再多,还不如实物乾货来得震撼。
    如今,明晃晃的財帛就摆在眼前,虽然也摸不著,但就是看得见,侍者们忙碌的跑来跑去,將高殷的善意传到四角,只要在今日卖力比赛,就能得到赏赐。
    贪婪的目光四射而来,高殷听得见他们喉部的蠕动与无声的吞咽。
    “我愿入府为卒!”
    “对!如何征应!”
    闻讯而来的武人已经饥渴难耐,纷纷发声问询,府兵们宣布应徵的规则,將他们分为两派,一派以普通的老兵为標准,只要能交手数合不倒,就能领取一份財帛,算是初筛通过;若是对自己的勇力更有自信,打败老兵后就能进入更高级的擂台,一路路闯关,当场获得更多赏赐。
    在战国时期,各国为了备战爭霸,就常在军营中举行比武角力之赛,民间也有击剑、
    搏虎的竞技活动,只是尚未形成固定打擂台的风气。
    到了汉朝,宫廷已经开始流行各类角牴比武,军队也会定期举行校阅活动。
    现在这些运动已经发展成熟,民间已经有许多固定的擂台,洛阳城北的禪虚寺设置有阅武场,忙完农閒等过年的这段时间,士兵们就会在这儿练习战技,掷戟而戏,最多时曾有千乘万骑。
    饶是如此,像高殷设置的层层擂台战还是闻所未闻,数十名勇士作为擂主,在一旁的木框上写著他们的名字与军职,越是往后、地位越是尊贵,甚至有高氏的宗王亲自守擂。
    北人多尚武,並不认为这有失身份,反倒觉得是种荣耀,而这么新鲜刺激的武会,齐人还是第一次见,高殷甚至贴心的帮他们设好了注盘,除了高氏的宗王不可下注,其他都可以押注。
    肉体的强壮往往带来性格上的自信张扬,因此有不少过了初筛的武人心痒,又以刚刚领到的財帛下注,押自己获胜,迫不及待地上去打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