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 僧稠

    第59章 僧稠
    最后的收尾打得很体面,两方各过一招,相互承让。
    从状態而言,高孝璀明显没有宿卫好,宿卫看起来还能继续,但高孝罐也是连战数场,所以宿卫们也不以为意,只要不折在乐城公手上,给太子丟人就行。
    不过他们也对乐城公的武力刮自相看,原来不是一个只有脸能看的草包,假以时日,能达到他们百保鲜卑的水平。
    高孝罐回到眾人身边,自然少不了一番称讚,这正是高孝想要的尊重和认可,一时间情难自胜,掩嘴轻笑,加上剧烈运动后微微流动的细汗、变得通红的脸颊,不觉看得人眼迷神酥。
    “孝,你的拳路高深,似乎是有名家指导?”
    听太子这么问,高孝灌忙不迭地回应:“曾向少林寺的稠禪师修禪习武,及至近日,也常去云门寺拜访。”
    “稠禪师?!就是那位拳捷驍武的国师大德?”高孝珩微微侧目,“我以为你平日只是去拜佛,没想到是去做武僧了!”
    稠禪师的名號如雷贯耳,他出生於旧魏太和年间,是孝文帝时期的人物,如今已经七十八岁,属实是古董级的老东西了。
    年轻的时候,僧稠就已经是有名的武术高僧了,33岁入少林寺,拜跋陀禪师为师,因为禪法据典的不同,跋陀与达摩分庭抗礼,僧稠就是跋陀这一脉的继承人,也是少林寺的第一个武僧。
    稠禪师主持少林寺有十余年之久,当时他的势力和声望力压达摩一系,直到三十年前,他才离开了嵩岳少林寺。
    这期间数十年,稠禪师的去向无人了解,一直到他年近七十岁,才被刚刚登基的高洋招至鄴都,亲自迎接到郊外,又专门为他在鄴城西南八十里的龙山修建云门寺。
    之后,稠禪师先后主持云门寺与宝山的石窟大寺,他的特色就是魔下弟子一边修禪一边习武,是少林寺禪武结合的第一人。
    和文恬武嬉的南朝不同,北朝尚武之风兴盛,高欢的心腹孙腾得罪了魏帝,
    曾被光禄少卿元子干授袖伸臂痛殴,元子干边揍边说:“回去告诉你家高王,元家儿拳正如此。”
    所以之后高澄让拳王崔季舒痛殴魏帝三拳也就不奇怪了,战火纷飞的年代,
    拳技武功成为许多人需要掌握的自卫格斗技术,因此拳技活动也十分盛行,相比於研典论经的法上,稠禪师走的是以武入道的路子。
    “禪师曾与深山之中持杖斗虎,孝只是寺院里和禪师徒弟们戏殴作乐,所学者不过皮毛,比不得稠禪师。”
    高孝对稠禪师显然极为恭敬,但高殷听出的却是另外一种信息,稠禪师磨下有著大量精熟武艺的弟子,这不就是极好的兵员?
    莫说什么佛门不杀生不入世,先不说朱元璋就是个老和尚,这个时代就已经有多次沙门僧侣参与起事,毕竟宗教能吸收信徒们的供奉,而有钱有粮自然有兵,否则钱粮都会转移到该有兵的地方去,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。
    即便不能吸纳稠禪师的僧眾,请他们来做武术指导,给土兵们搞些活动也是好事。就是不知道这个僧稠,愿不愿意在自己身上赌一把。
    他已经七十有九,即將入土,但他的弟子还年轻,寺庙也需要供奉,想將他这一脉的荣耀继续传承下去,就少不得投资下注。
    不然別说超越法上,就连达摩一脉都可能压制不住。
    於是高殷就问:“你平日和谁相熟?不若请来我等府中做客,也好认个脸、
    结个善缘。稠禪师大名盛誉河北,想必他的弟子也不是泛泛之辈。”
    这是高孝难得可以自傲的事情,脸色颇为喜悦:“我的功夫在云门寺也少有对手,能经常与我对练的也只有智舜、僧邕、智、曇询,其中曇询功夫最佳,稠禪师亲口说他与佛缘最深,日后盛阐禪门。”
    光看这字辈,感觉就不一般,听高孝罐细细说来,还是僧稠的亲传弟子,想来僧稠也是眼光非凡,能看出高孝的潜力,把一部分注下到他身上。
    就算再怎么不受关照,高孝灌在世人眼里也是皇族子弟,寻常人去云门寺,
    哪能遇上这么齐全的本寺大礼包?
    而面对高殷的邀请,高孝灌也是满口答应下来,自己能在太子面前展现出更多的价值,实在是意外之喜。
    几人閒谈片刻,忽然传来一片吠声,抬头望去,是一只留著长发的狗。
    高孝珩拍打双手,笑著招呼她过来,高孝灌解释道:“这是二兄所养的波斯犬,颇通人性,每次二兄射箭,这犬都能替二哥取回箭矢。”
    高音以前的朋友也有不少养了狗,这幅场景,像是自己穿越来前在朋友家度过的悠閒午后,高殷说不好是怀念还是晞嘘,神色忽然有些黯然。
    高孝罐以为是自己说的话惹到了太子,心下又紧张起来,连忙解释:“这狗的神异不止如此呢!二兄每次召见下属,这狗都会咬著那人的衣袖,把人带过来见二哥!”
    “噢?这倒是有趣。”高殷笑了笑,口中轻嘬招呼波斯犬,在高孝珩的眼神鼓励下,波斯犬缓缓靠近高殷,用鼻尖点了点他伸出的手心,而后迅速朝后退去,依偎在高孝珩身边。
    高孝珩一边抚摸她的毛髮,一边向高殷道歉:“她有些怕生,太子勿怪。”
    像是为了致歉,高孝珩命人拿来笛子,为眾人吹奏起来。修长的手指在笛孔间跳动,隨著眼帘落幕,悠扬的笛声自他口中倾泻而出,如泣如诉。
    笛声迴荡,盘旋,直至最后的音符荡涤散尽,高殷他们才意识到一曲终了,
    想出口称讚,却又担心惊扰了这悵人的余韵。
    最终,还是高孝珩主动打破了这寧静:“太子殿下,此曲可谢罪否?”
    “如是耳闻,我当亲自给你找个罪名,罚你日夜陪在我身边奏歌。”
    高殷明显是玩笑话,因为关係熟络,也让孝珩颇为受用。他此时担著司州牧这样的高位,但並不掌握实权,虽说得了文人的雅逸,可在政治前途上也颇有些寂寥。
    因此高殷顺势邀请他加入文林馆,等馆阁建成,他就是第一位入驻的齐室宗亲,孝珩略一沉吟,便答应了下来。
    人与人的关係还是要经常联络的,尤其是可以发展为政治盟友的对象,孝瑜和孝琬不好拉拢,能紧紧握住孝灌和孝珩,已经是意外之喜了。
    “广寧王若是有意,三日后可一同来北城观武,也看孝如何大放异彩。”
    看看的四弟,孝珩忍不住微笑:“这是自然,我也好奇孝璀有多少潜力呢!”
    看上去是高孝珩承了高殷的邀请,其实是高殷要承高孝珩的情。
    文襄六子中,排除掉半透明的孝、高洋宠爱的延宗和未成年的绍信,孝珩是高殷第一个拉拢的文襄之子,且是唯一可以拉拢的,孝珩同意与高殷为伴,就是愿意搭上太子的船。
    这也是有风险的,高氏內部对皇帝和太后斗法的事情颇有所感,如果皇帝和太子这一方落败,下注者虽然不至於有生命之虞,但吃个冷板凳还是很可能的,
    只能说高孝珩確实有点文人墨客的风骨,敢在这种时刻果断落注。